2023年11月23日 星期四


阿来称不为屌丝写作 计划写“严肃文学”到75岁

2016-12-09 09:22:23   来源:广州日报   作者:杜安娜


  对话

  一个需要致幻剂的年代

  广州日报:你觉得自己的创作周期有多长?

  阿来:我希望尽量长一点。75岁之前还能写,而且写得好。所以我锻炼身体,储存耐力。

  广州日报:你后期的作品并没太受欢迎,会不会受到打击?

  阿来:不会,文学有两个功能,一个是认知的,一个是逃避的。

  过去我们的观念是读小说认知自己,认知社会。但现在文学的主流不同了。现实太沉重,压力大,大家想从现实中逃出来。

  读者会说,“我要读轻松的东西。你还把当时果戈里写的小人物的悲哀给我看,我不干。我要读金庸。读的时候,我是梅超风,我是韦小宝。”

  今天玄幻也罢、穿越也罢,提供了逃避的可能。当然也不是所有人不要(严肃文学),不然我们就没有读者了。

  广州日报:会不会因此失望?

  阿来:这是一个需要致幻剂的年代。我从不相信雅俗共赏。不管怎样,我的书还可以卖几十万、一百万。有一帮人总是在读我的书。只是在消费主义年代,他们的声音不被人听到。或者说,有些人爱说话,另外一些人就不爱说话。

  谈文学

  “我不要屌丝”

  广州日报:你一直反对网络文学这一说法?

  阿来:我不知道网络文学怎么定义。去国外,人家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有网络文学之说。你随便打开一个App的读书频道,“闪婚甜妻:老公,安分”“夜夜缠身:邪王,宠宠”“神秘老公,太危险!”看到这些标题,怎么评价?

  广州日报:现在很多鸡汤文,比如比较火的咪蒙?

  阿来:没听说过。

  广州日报:有人说得屌丝者得天下?

  阿来:我不要屌丝。读者是我的朋友。我不为读者开书单,因为读什么书,就跟谈恋爱一样,要去找。比如少年、少女读读《挪威森林》,我觉得还不错。

  广州日报:有人会比较担忧文坛的未来发展?

  阿来:嗨,我们打开中国文学史,一两百年,没有好作家,没有好作品的时候多的是。文学自有它发展的规律。

  谈读者

  少数人喜欢我就行

  广州日报:您的读者都是怎样的人?

  阿来:年龄不说、学历不说,应该说美学的教育水准相对高的。他们是愿意面对今天社会的现实,有所批判,有所警觉。我接触过很多,都是生活不太坏的人。

  广州日报:很多人会觉得文学的姿态太高?

  阿来:我从来不考虑很多人,很多人就是个屁。很多人对我是不存在的。很多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做的是我,一本书我写出来,还有人肯定不是很多人,是少数人喜欢我,我们在一个空间里就足够了。我从来不相信很多人。

  广州日报:您觉得自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吗?

  阿来:当然,我们从纯物质层面上解脱出来,就是文学帮我达到的。就是审美创造让我达到的。

  谈余秀华

  不应用“约炮”炒作她

  广州日报:你怎么看余秀华的诗?

  阿来:我读过,而且读得不少。不谈诗歌技巧,她的诗非常真切地反映了来自底层社会生命的痛感。

  广州日报:喜欢她的哪些作品?

  阿来:比如余秀华的《我养的狗,叫小巫》。

  晚上她和她老公在饭桌上吃晚饭,喝多的老公骂她,嫌她是个瘫子。就说在北京打工的时候,晚上和女人们跳广场舞,他看上一个屁股很大,而且屁股能摇的,告诉她和那个人好了。

  广州日报:你曾说不希望把余秀华现象上升到一种公共事件?

  阿来:在媒体传播中,可能都说到她的“我要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但是,这把它真正的价值淹没了。

  手记

  “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年近花甲的阿来,每年都会花几个月的时间到老家的山区采风,就是一个人,背着摄影器材、帐篷、炊具……这些年,他也不大看小说了,开始研究地理、地质、植物、大自然,进入到“格物”的阶段。随身带的也是约瑟夫·洛克的地理作品。

  在阿来身上,可以看到一个现代作家对当代文学和文坛的复杂情绪。他一方面说,自己并不是为“很多人”去创作,“很多人”在他看来,是不存在的。他觉得能跟他产生共鸣的本来就是“少部分人”,只要有这些人,他也满足了。

  另一方面,他并不认为自己爬到文学的象牙塔上,脱离了生活,由此而成为一名愤世嫉俗的“战士”。他觉得自己能在既有现实中安身立命,人生觉得很丰富。

  有时,“严肃派”的阿来,也会冷不丁来几个冷幽默。不失时机地来几句自黑的冷幽默。在几所高校写作班任教的事,阿来慢慢说道,“就是一阵瞎讲,把他们都教会了,我怎么办?”

  阿来说,自己是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悲观是因为,百年之后归为尘土,功名都与己无关;乐观的是,在短暂的生命里能做点满意的事。实际上,这或许也是他不喜不悲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