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穆朗玛峰，对于很多人来说，那是一个高不可攀的梦想，圣洁而且神秘。60年前的今天，新西兰人埃蒙德·希拉里和夏尔巴人丹增·诺盖从南坡登顶珠峰，成为世界上公认的最早登顶珠峰的人。60年过去了，两位当事人早已去世，但他们的英雄事迹仍然感染着一代又一代的人，无数人追寻他们的足迹登上珠峰，就像首位登月的宇航员阿姆斯特朗一样，他们的一小步就是人类的一大步。如今，庆祝人类首登珠峰60周年的活动在世界各地开展着，人们仍然怀念着他们的壮举。
1953年5月29日早上6点半，晴空万里，希拉里和丹增从珠峰南坡海拔8504米处一块不到2米宽的30度斜坡上出发，之前他们在这里过了一夜，现在要向峰顶发起最后的冲击。在海拔8830多米、离峰顶只有一步之遥时，他们遇到了后来被命名为“希拉里台阶”的一段狭窄岩壁，艰难攀上岩壁后，希拉里走在前面，上午11点半，他来到一片平坦的雪地上，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世界之巅了，这个时刻也载入了登山史册。
彼得·希拉里又起了个大早，近来频繁的活动让年近60的他有点力不从心。由于是埃蒙德·希拉里独子和同样是登山家的特殊身份，在人类首登珠峰60周年这段时间，彼得每天都要忙着参加各种各样的纪念活动。为了接受成都商报记者的越洋电话专访，彼得特意起了个大早，在伦敦的宾馆里等着记者的电话，“感谢你现在打电话过来，我确实是太忙了。英国人太爱我爸爸了，这几天我每天都被各种各样的纪念活动安排得满满当当，每天都能看见他的脸。”在父亲逝世5年后，彼得·希拉里向成都商报记者回忆了这一生与父亲、与珠峰难以忘怀的点点滴滴……
登顶意义
“在特殊背景下鼓舞了全世界”
成都商报：60年前，你父亲成为第一批登顶珠峰的两个人之一，你觉得这一壮举对于人类有着怎样的意义？
彼得·希拉里：这在整个人类文明史上都举足轻重，是里程碑式的一次突破。首先，60年前的那次登顶是由一名新西兰白人和一名尼泊尔夏尔巴人共同完成的。这在当时几乎是一个奇迹，是超越种族、超越宗教、超越国别的一次合作。作为纪念，我的父亲在珠峰峰顶留下了一个十字架，而他的搭档、信仰佛教的丹增·诺盖留下了一份食物祭器。这是人类献给世界之巅的第一份礼物，极具象征意义，也是文化史上的一个奇迹。
其次，你要知道当时的背景，世界刚刚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经济凋敝、文化颓废，各方面都处于非常糟糕的时期。我的父亲和导游、夏尔巴人丹增·诺盖却在恶劣而危险的登山过程建立起了非常牢固的友谊。登顶成功过后，他们互相约定、发誓不告诉外界究竟是谁第一个登上顶峰，直到1986年，丹增·诺盖在去世前才首次对外界披露，我的父亲先于他一步登上山顶。两人的壮举极大地振奋了全世界人们的精神、鼓励人们重新建立了信任和创造未来的力量。在我父亲他们登上珠峰之后，人类继续不断地征服自己、创造奇迹，比如登月成功、战胜各种疾病等，这都是很伟大的事情。
慈父英雄
“父亲从不讲他登山的故事”
成都商报：在你心中，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彼得·希拉里：他是个非常非常特别的人。终其一生，他都在不断地追求完美，他希望能够不断地突破自己的极限、突破人类的极限。当时我父亲探险队里的同伴、澳大利亚摄影记者格雷戈·格雷高里曾形容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的传奇，“探险队的领队约翰·亨特问，谁决定去上面，当时，希拉里只是探险队的普通成员，没有人注意到他，可就在这时，他冒了出来。”在我眼中，他的性格十分奇怪，他雄心万丈却又十分羞涩，他不善于表达自己、骨子里却十分坚强。
他从事着全世界最危险的工作，因为登山，他全身都是伤疤，多处骨折。我印象中，他曾经42次住进医院。也许正是因为这些经历，他十分尊重生命。他全身心地投入到慈善事业当中，他成立基金会，改善尼泊尔夏尔巴人的生活，出资建立学校、医院以及诊所等等。
成都商报：小时候父亲会给你们讲他登珠峰的故事吗？
彼得·希拉里：也许你不会相信，他从不跟我们讲他登山的事。他是个很羞涩的人，但在我们面前十分开朗，他给我们讲各种各样的故事，童话的、科幻的甚至是朋友的经历，但就是从不讲关于他自己的经历。他觉得自己能登上珠峰完全是依靠实用的技巧和足够长的绳索，但我们知道，那绝对不是全部。也许在他心中，登山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他不愿和其他人分享。在我们家里，几乎没有他登山的照片，在其他人眼中，他是个满身行囊、胡子拉碴的英雄，但在家里，他衣着干净整齐、和其他人的父亲没什么区别。小时候去机场，总有人把我的父亲团团围住，要求与他合影。我渐渐意识到，我的父亲确实做了一些非常特殊的事情。
成都商报：那在你心中，他是一个英雄吗？是什么让他对珠峰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彼得·希拉里：他从不喜欢人家叫他英雄。我也没把他看做高高在上的爵士，他在我眼中是伟大的人物、普通的父亲。在珠穆朗玛这一座山峰，他经历了很多次的失败和成功。他不断地准备、训练、攀登。他这辈子就是不断地攀登和超越珠穆朗玛峰，我觉得登山已经融入他的生命了，他无法停下来，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天。
子承父业
“第一对先后登顶珠峰的父子”
成都商报：你选择登山是因为父亲的影响吗？
彼得·希拉里：当然有他的影响。很多孩子不会选择自己父母从事的工作，他们从小就知道，父母因为工作而常常离开他们，会本能地对那些工作觉得厌烦。经历过无数艰难的登山者也不愿孩子追随自己的脚步，我父亲的搭档丹增·诺盖在世时曾禁止儿子登珠峰，他甚至把孩子送到美国一个最平坦的地方生活以阻止他去登山。我父亲也让我当工程师或教授，但我没有听从他的话，我觉得父亲“勇敢”、“挑战自己”的DNA遗传给了我。
10岁时，我第一次随着父亲一起攀登新西兰南岛的一座山峰，海拔大约2500米。我父亲走在前面，我看着他的身影，感到了无比强大的信心。我第一个感觉自己愿意追随父亲的脚步，来攀登一座又一座的高峰。
成都商报：你重复父亲的轨迹，登上世界最高峰的感觉怎么样？
彼得·希拉里：那种感觉难以形容，非常非常的震撼和美妙。历经了各种艰辛、超越自己的极限之后，能够站在珠穆朗玛峰之巅的感觉无与伦比。我感觉自己当时应该和父亲那时一样，感慨万千、许多熟悉的人的面孔浮在眼前。我还爬过以他的名字命令的“希拉里台阶”，热泪满眶。
父亲首次登上珠峰时，我还没有出生；而当我1990年首次登上珠峰时，他仍然在登山。我们是第一对先后登上珠峰的父子，这是十分荣耀的事情。在2008年父亲去世后，我一直处于对他的深深怀念之中，后来意识到这也许是上天再次给我机会，重新回到梦想开始的地方——去山上，那里一直激励我们父子前进。我登顶了七大洲最高峰也许是缅怀父亲的最好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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