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白玛次仁正在画画。
图为白玛次仁正在进行创作。
图为白玛次仁出版的作品。
图为白玛次仁作品《雪山下的唐吉诃德》。
图为白玛次仁作品《藏戏.故土》。
图为白玛次仁作品《曲水藏历年》。
图为白玛次仁作品《拉孜雍措》。
图为白玛次仁作品《摆渡人》。
图为白玛次仁作品《乞力马扎罗的雪》。
图为白玛次仁正在练字。
在拉萨城边一座静谧的藏式小院里,艺术家白玛次仁(本名田勇)的艺术空间如他本人一般,远离尘嚣。
院墙之外,最近的烟火气是马路旁一个朴素的藏餐馆。小院内部,生活的痕迹被压缩到极致,只有一方茶台承载着休憩与待客的使命。其余区域,则被画作、书籍和创作工具占据。
这方寸天地,恰似他半生命运的隐喻——在漂泊、孤寂中执着地开垦着精神的家园。
艺术熔炉——
淬炼全新的自我
白玛次仁出生于安徽,天赋早显,13岁便在《诗刊》发表诗作,青年时期已在文坛声名鹊起,被视为前途无量的新星。然而,命运的急转弯猝不及防——正当其事业如日中天、人生风华正茂之际,爱人骤然离世,如同抽走了他生命的基石,精神寄托的殿宇轰然倒塌。此后数年,他从活跃的文坛彻底销声匿迹,开始了漫长的异乡漂泊之旅。
从熟悉的安徽仓皇出走,辗转上海、广东、北京、浙江、香格里拉,最终落脚西藏。在人生最低谷时,这位以笔为生的文人放下了纸墨,在拉萨握起了方向盘,当了一年的滴滴司机,只为谋生。
也正是在这段深陷悲恸的时期,白玛次仁创作了《雪山》《红雪莲》《拉萨浮生》等长篇小说、诗歌集《藏地悲歌》以及学术专著《跟我读诗经》《楚辞光辉》等作品,并入选《二十一世纪诗歌排行榜》等权威选本。
“我来西藏时,内心是一片废墟,几乎被绝望吞噬。”白玛次仁坦承那段至暗岁月。爱人的离去带来的伤痛深不见底,随之而来的是长时间的身心煎熬与病痛折磨。他形容自己像是在无边的黑夜中沉浮,找寻不到方向。然而,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西藏这片土地以其独有的沉静与力量接纳了他。
“是西藏、是艺术拯救了我。”白玛次仁如是说。
在绝望的深渊里,这片土地深沉的力量和艺术创作的本能召唤,让他抓住了救赎的绳索。他用了漫长光阴,艰难地完成了这场精神的浴火涅槃:重新拾起写诗的笔,铺开作画的纸,用文字和色彩,一步一个脚印地跋涉,终于走出了那场“淋了10多年的大雨”。他决然放下沉重的过往,以“白玛次仁”之名拥抱新生,将一路的风霜、藏地的壮美与故事,化作笔下的诗行与画布上的色彩,在艺术的熔炉中淬炼出一个全新的自我。
孤勇求艺——
天赋为犁深耕传统
白玛次仁的艺术疆域辽阔非凡。除《藏地悲歌》《田勇诗选》等诗歌集外,其长篇小说《雪山》《红雪莲》以史诗气质镌刻高原魂魄,哲学集《小树菩提》则展露思辨锋芒。更令人惊叹的是其跨界才华——绘画与书法,虽未经系统训练,却自成一格。
“诗歌源于十三岁读到《雪莱诗选》时的震颤,绘画始于偶然触碰唐卡颜料时的顿悟,书法则是修心的‘副产品’。”他如此轻描淡写天赋的馈赠。其诗如孩童明眸,盛满“风云雨雪、山河路人”;画作则融合抽象与写实,在留白处迸发张力;书法若急雨倾盆,笔锋尽显生命律动。其作品屡登《诗歌月刊》、香港《文学月报》、纽约《国际诗坛》等海内外平台,成为两岸文化交流的使者。
“热爱就是最好的老师。”白玛次仁回忆起13岁那年夏天,哥哥从镇上带回了几本口袋书。“老家是个读物甚少的乡下地方,这些口袋书,特别是那本《雪莱诗选》一下虏获了我的心。”一次偶然地与诗歌结缘,从此诗歌就像血液一样注入了白玛次仁的生命,“诗歌是情感怦然爆发的产物,它融入了我的生命。没有它,我坚持不到现在。”
在谈及当下快节奏、信息碎片化的生活,很少有人愿意静下心来花时间看书的问题时,白玛次仁眼神坚定地说:“时代在发展,生活节奏在加快,人们可能难有时间静心读一本书、品一幅画,这是进步的必然。但我深信,只要还有一个人坚持,艺术的土壤就不会消失。”
近年来,白玛次仁背着他的画作跑到拉脱维亚、西班牙、日本各地巡展。“西藏或者我,很荣幸能以这种方式被大家认识和接受。”
心系真善——
书墙下的旁观者
步入白玛次仁的居所,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整面的书墙。书籍多已陈旧,翻阅痕迹明显,书页间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内容包罗万象,民族志、人物传记、历史、哲学、宗教、地理等人文社科典籍林立。这面书墙无声地揭示着主人广博的视野和深沉的关切——他是一个始终心系他人命运、关注历史走向的人。
“我希望通过自己把西藏的文化传播到世界各个角落。”谈及坚持创作的原因,白玛次仁目光沉静。虽然诗集取名为《藏地悲歌》,但真爱难泯,藏地不悲,他以“长、真实、震撼”的笔触,剥离浮华修饰,直抵人性本真。
在书写异域题材长篇小说《非洲哈达》时,他被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在拉萨生活十多年的意大利人达瓦拉的故事所感动。“达瓦拉一直从事许多爱心公益事业,这让我很是钦佩和感动。刚开始创作这部作品的时候我很害怕,害怕难以驾驭和理解这种伟大人性的无私和光辉,同时也更加害怕审视周围的世界和自己。”白玛次仁坦言创作时的挣扎,但是他认为将更多的大爱和真善传递给每一个需要温暖的人是他的工作,他必须去面对。
从繁华中仓皇出逃的田勇,在西藏的高原狂风与艺术救赎中,蜕变为白玛次仁。他深谙,真正的艺术从不在喧哗的圈层里自我标榜,而是在孤灯下对灵魂与土地的无尽勘探。他燃烧自身化为微光,只为证明,纵使时代如洪流奔涌,那些沉淀于血脉深处的文明火种,依然能在某个寂静的山脚小院里,倔强地发出回声,照亮每一个在黑暗中寻找归途的孤独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