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23日 星期四


巴桑扎西:我的赛马情结

2020-06-02 09:40:38   来源:西藏日报   


  我从小生活在美丽富饶的当雄草原,童年在马背上长大,与马结下了不解之缘。直到如今,每当听到与马有关的故事和话题,便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的过去。

  从9岁开始,我就作为骑手活跃在乡村和当雄赛马节。第一次当骑手是由学校指定的,当时学校有几匹马,其中最快的那匹马分配给我来骑。可惜正式比赛那天,刚跑到赛程的80%左右,马的耐力不够、体力有限,我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作为骑手,马儿跑得越快,骑手越得心应手;当马儿跑不动的时候,马儿奔跑的姿势会让骑手感觉颠簸,容易从马背上摔下来,即便不摔下来,也有种巴不得从马背上跳下去的感觉,因此,我的第一次骑手经历以失败告终。

  第二年夏天,我正在学校的马圈里晒着太阳背书,有同学过来对我说:“有人找你。”我出去一看,一个大约40多岁的人说着我父母的名字,问我是不是这个家庭的孩子。在确认身份后,他恳求我当他的骑手,还向我夸赞他的马,并反复强调要给我与别人不一样的报酬。由于自己酷爱骑马,加上借机能够参加当雄赛马节,我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此后,我连续3年作为他家的骑手参加当雄赛马节,每次都拿到了不错的名次。他非常高兴,赛完马后总是及时兑现承诺,当时一般的骑手只有20至30元的报酬,我的马主每次都给我100元的报酬,那时,我们老师一个月的工资也只有100多元。

  作为骑手参加当雄赛马节是最快乐的事情。赛马节期间,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还可以观赏精彩纷呈的节目。驯马期间,马主对我更加疼爱,除了早晚跑一次马,基本没什么活干,生活过得非常滋润舒适。在我的家乡,无论家庭经济多么拮据,在驯马和赛马期间,马主都会把家里好吃好喝的拿来给骑手享用,每次当骑手,体重要增加好几斤。备赛期,马主是非常累的,白天有干不完的活,晚上也基本不能入睡,尤其是临近正式比赛时,还要整夜牵着马走,彻夜不能入睡。同时,马主还要请驯马师来驯马,驯马师根据每匹马的体貌特征制订详实的驯马方案,每天喂多少食物、在河水里泡多长时间、每晚牵着马走几个小时等,都有详细的计划,有的驯马师还要亲自品尝马尿,以便作出更可行的驯马方案。

  对于骑手而言,最轻松的时光是赛马后,可以尽情地观看整个赛马节的各项赛事活动。晚上跳锅庄舞时,出于好奇心,还试着去结识女孩。当雄赛马节在当地还被称为姑娘或女人节,意思是说当雄赛马节期间,晚上跳锅庄舞时,小伙子们通过使眼色、拉扯衣服等方式寻找自己的意中人,通过赛马节结为夫妻的不计其数。

  我最后一次参加赛马是在1988年的3月,那年7月我就要小学毕业了。当时,拉萨市要选派10匹马到新疆参加比赛,如果被选中,要到6月底比赛结束了才能返回。我们提前5天到了拉萨,比赛那天,100多匹来自拉萨各地的好马都聚集在拉萨赛马场,比赛分为预赛和决赛,我的马在预赛中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决赛。决赛时,我的马仍然跑得很快,前4圈保持在第五名左右,最后一圈连续超赶了前面几匹马,离终点还有100多米时,我正准备从右侧超赶第二名的时候,那匹马顺着一个小巷子跑偏了,我的马也紧随其后跑偏了,我还清晰地记得当时马主愁眉苦脸的表情,马主很沮丧,但仍然给了我100元的报酬。

  虽然他的马无缘到新疆比赛,但我却因祸得福,因为马跑偏,按时参加了升学考试,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上海回民中学。

  马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动物,具有坚韧、进取、忠实的品格,马主、骑手与马的心灵相通、互相信任是赛马的最大魅力,人马合一是一种至高境界。在我的家乡当雄县,马是人们生活中最忠实的伙伴,长期与马儿和睦共处,会唤起内心深处的自信,缓解孤独和压抑的情绪,让人心胸开阔,并增强对复杂环境的应变能力。

  正因为我与马儿从小心心相印,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从而造就了我不甘落后、自信拼搏的精神,无论在学生时代还是在工作岗位上,闯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记得我刚到上海学习时,由于汉语基础很差,学习成绩排在全班倒数几名,但当我初中毕业时,我考出了年级第一名的成绩,这些都与从马儿身上学来的自信、拼搏、追赶的精神是密不可分的。

  1992年我初中毕业时,特意去看了那匹马,它正在草原上吃着草,从远处看到我后立马停了下来,非常亲和地看着我,还不时地摇摇尾巴,摇摇头,好似见到时隔多年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