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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授·魔岭记》:藏族精神文化的认证和授权

2019-12-30 15:19:05   来源:青海日报   作者:马海轶


  原标题:《神授·魔岭记》:一部藏族精神文化的认证和授权之作

  编者的话

  作为全国第五届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全国第十届庄重文文学奖等多项大奖的获得者,藏族女作家梅卓因著有长篇小说《太阳部落》《月亮营地》;小说集《人在高处》《麝香之爱》等文学作品而在文坛享有盛誉。近日,她又推出了历时十年创作完成的长篇小说《神授·魔岭记》。这是青海省文学创作取得的又一丰硕成果。作为中宣部“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工程”项目作品,《神授·魔岭记》以《格萨尔王传》四大战役之首的“魔岭大战”为背景,讲述了藏族少年阿旺罗罗历经各种磨难与修炼,最终成长为一代神授艺人的故事。小说明、暗、隐等多重线条交织,注重挖掘民族文化和民族心理,充分显示出作家在小说叙事艺术上的探索与追求。其广阔的视野、丰沛的意涵、缜密的结构以及轻盈灵动的文字、激越昂扬的藏地人文精神,为作品营造出别具一格的艺术风味。

  《格萨尔王传》是流行在藏地和中亚地区的著名史诗,也是唯一尚被传唱的“活形态”史诗,已经存在了一千多年,比世界三大史诗的总和还长。它被誉为“东方的荷马史诗”,于2009年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由于一批老艺人相继离世,“人亡歌息”的局面已经出现,史诗面临消亡的危险。目前,关于史诗及艺人的研究探索、传承保护主要集中在学术范畴。《神授·魔岭记》是青海省首部以长篇小说形式来反映这一重大史诗的文学作品,其意义、价值不言而喻。为此,“江河源·读书”以“特别关注”的形式推出本期长篇小说《神授·魔岭记》评论专版,以便广大读者进一步了解和认识这部堪称恢宏的文学作品。

  内容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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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查仓部落的人们自称为格萨尔王的后裔,千年来传承着史诗的珍贵传统。但由于生态环境遭到破坏,史诗传承危在旦夕,在一个特殊时刻,千年前被格萨尔打败而压伏到黑塔下的魔王伺机破塔而出,寄魂于世,破坏史诗空间,害死老一代神授艺人,企图获得新的能量,重新统治世界。在浓郁的史诗氛围中长大的男孩阿旺罗罗,本性善良纯真,天赋异禀,他临危受命,走上了格萨尔大王的寄魂山阿尼玛卿,在转山过程中,通过寻找、体验、求教和学习,经过不懈努力和执着追求,寻师、寻父、寻找自我,在多位得道大师、史诗人物、山神地衹的帮助下,最终获得传统的艺人帽和珍奇的圆光技艺,成长为新一代神授圆光艺人。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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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在阿尼玛卿山区


  梅卓,女,藏族。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青海省作家协会主席,《青海湖》文学月刊主编,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青海省优秀专家。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太阳部落》《月亮营地》,诗集《梅卓散文诗选》,小说集《人在高处》《麝香之爱》,散文集《藏地芬芳》《吉祥玉树》《走马安多》《乘愿而来》等,作品入选多种选集。曾获全国百千万人才工程奖、全国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拔尖人才、全国第五届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全国第十届庄重文文学奖、中国作家百丽小说奖、青海省首届青年文学奖、第四、五、六届青海省文学艺术奖、青海省“四个一批”拔尖人才等。

  梅卓女士的长篇小说《神授·魔岭记》讲述东查仓部落一个孩子阿旺罗罗的成长史。嘎玛威色是闻名遐迩的“神授艺人”,他以终生宣讲格萨尔王的传奇为志业。可惜他年纪大了,又赶上末法时代,“人类的寿命都太短暂,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领会天神的意思,只顾拼命地毁坏山川河流的纯洁”,只见古老的白塔整个坍塌,供箭池的中央箭拦腰折断。格萨尔王的传奇能否在部落乃至民族中继续唱响,关系着民族精神和传统的发扬光大。但要成为“神授艺人”的继承者,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除了与生俱来的聪慧和善心,还要熟稔格萨尔王乃至民族全部的典籍,甚至灵魂还要深切体会格萨尔王所经历的重大事件和时刻,以此证明非凡的品格、坚韧的意志和无所畏惧的决心。只有这样,才能被神灵认证和授权。阿旺罗罗天生异禀,对格萨尔王的故事充满了崇敬和好奇,有志成为新一代的神授艺人。小说讲述和描绘的就是阿旺罗罗惊心动魄的精神探索和修炼历程。

  小说采用“在路上”这种古老的文本结构方式,以阿旺罗罗千难万险成长为格萨尔说唱艺人的经历为主线,以格萨尔征战北国魔王,获得胜利为辅线,以被格萨尔打败的北国魔王在末法时代破塔复活,企图统治世界,最终在格萨尔后人正义的力量面前灰飞烟灭为暗线。三条线索相互交织,相互推进,勾勒出一个民族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同时展现了藏族人民的神话传说、宗教信仰和生活习俗。正如浮士德代表了新兴资产阶级的形象,阿旺罗罗也当之无愧成为一个民族的形象代表。以小见大,以管窥豹,通过描述个体成长的历史,揭示民族发展的命运与选择,这是所有伟大小说的主要特征,也是所有小说家的野心所在。梅卓女士在新作中毫不遮掩地表明了她的雄心壮志。

  小说家毕竟不同于历史、政治和宗教论文的作者,梅卓女士没有忘记小说家的责任。她娴熟地运用多种艺术手段,努力为我们讲述曲折离奇、精彩纷呈的藏地故事。我们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直翻到最后一页,才悠然回到当下。我们在小说里看到了《奥德修斯》《变形记》以来不断成熟的修辞和技巧;看到了约翰·弥尔顿《失乐园》中曾经出现过的天空战场;看到了《尤利西斯》式的意识流。作者打破了时空界限,阿旺罗罗随时可以置身神话传说的境界,亲近以格萨尔王为代表的古代英雄和民族神灵;作者打破了生物界限,在小说里,藏獒认识邻居,宝马通识人性,雄鹿舍得奉献,金雕可以驾驭,乌鸦擅长言辞;同时,小说也突破了现实和梦想的界限,盗猎者杀戮的血腥场面以及驴友登山的灾难,与高僧大德修行的山洞、古代国王的花园相互衔接,对比交织,滚动向前,犹如一轴壮丽辽阔的画卷徐徐展开。小说里闸宝大师称赞阿旺罗罗 “已经打破了梦境、虚幻和现实之间的壁垒。”这句话同样可以用来称赞作者。阿旺罗罗说:“到了阿尼玛卿,我才知道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看了《神授·魔岭记》,我们就会知道,在梅卓的小说里,任何奇迹都有可能显现。当梦境、虚幻和现实之间的壁垒被打破,作者的神思纵横驰骋、来去自由时,我们不仅看到了目不暇给的缤纷情节,而且看到了小说家出神入化的艺术驾驭力。

  不仅于此,这部小说中天马行空式的离奇想象俯拾皆是,不胜枚举。阿旺罗罗的保护神扎拉把与三个梦有关的三样器物,通过耳道放到阿旺罗罗的脑袋里,阿旺罗罗“只觉得一股热腾腾的气流冲进了耳朵,也感觉到那三样东西疙疙瘩瘩地随着热气畅行无阻地进入耳道,直冲脑顶。整个脑袋热了起来。接着全身也热了起来。四肢关节开始麻酥酥地松弛,一种惬意的舒适感充满了大脑,整个身体放松得动都不想动啦。”超迈的想象与细腻的描写结合,创造了神奇美妙的境界。无独有偶,兰顿大师用指甲划开阿旺罗罗的肚皮,把“英雄诞生的三个故事”放到阿旺罗罗的肚子里,格萨尔王的事迹由此成为说书人的一部分,成为他难以割舍、永世不忘的血肉组成。读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人们常说的一句话:“肚子里有墨水”。阿旺罗罗的肚子里有英雄,有史诗。见过兰顿大师之后,阿旺罗罗踏上了新的旅程,他在吃完了名字叫“辛”的食物后,饥饿难耐,靠着吸食兰顿大师山洞里的香气维持生命,后来还把香气分给转山的班玛曲珍尼姑一家。扎拉给阿旺罗罗说:“那是几代大师修行了几百年的结果,聚集着无限的热量,我们闻到一次,可以十天不吃饭”。我不知道,这香气是不是民族文化和精神的气息?是不是孔子听了三月不知肉味的那种精神食粮?不管怎样,在我弄清这问题的答案之前,首先被这想象的独特奇崛、美轮美奂所吸引所征服。我不得不惊叹作者想象力的充沛丰盈。

  这部小说在讲述藏地神灵和人间、过去和现在、信仰与生活故事的同时,百科全书般呈现了藏族人民的生活习俗和文化、宗教习俗。30年来,我生活在青海,自以为对藏族人民和他们的文化略有了解。但读了这本书,我才觉得自己的孤陋寡闻。我第一次听说孩子玩的游戏是“提并古”和“提海捷”;第一次听说香雄文是藏族最古老的文字,而玛尔文也有3000年的历史;我第一次听说藏地的四大珍宝是占卜的圆光、现实的历算、治病的医药和赎命的法门;听说对于藏族同胞来说,诵经不仅是一种生活方式,而且是一种文化方式和精神方式。唐卡,神帽,糌粑,转山,煨桑,桑烟,供奉,祈祷,功德,加持,扎定;藏原羚,黄岩羊,八宝图,雪莲花,白唇鹿;夏窝子,酥油灯,护身符,圆光镜,药佛泉,寄魂山……无数具有民族、地域和宗教特色的物事就像繁星点点,闪烁在青藏高原的苍穹中。许多人要来青藏时,会找《藏地牛皮书》之类的书籍了解这片神奇的土地。但那些生硬枯燥的指南和说明,如何能与这来自氤氲浓郁的现场,多方面深层次的开示相比较?

  从起意构思到写作成书,《神授·魔岭记》花了作者的数年时间,慢工细活,这部作品果然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其最主要的成就表现在创作技巧,即小说的艺术方面。正如前边所说,这部小说综合运用了多种创作手法而且更加娴熟自如。小说三条线索的背后,笔立着构成作品结构主体的三大板块:阿旺罗罗的故事,格萨尔王的故事,北国魔王的故事。作者抡圆胳臂,奋力砍斫,把这三大块打碎成无数小故事、小情节、小场景,然后精心擘画,重新组合并拼接,形成一个崭新的宏大的结构。这样别具匠心的构造,给读者造成时空错位、如临其境的效果。在新的时空下,凡人、英雄、神灵甚至飞禽走兽遭遇不同,但他们的悲喜剧同时演绎,题材广阔宏大,情节曲折离奇,场面层出不穷,形象生动隽永。其艺术魅力仿佛东方《魔戒》和中国的《哈利·波特》,其主题与《格萨尔王传》形成了精神同构。这部令人赞叹的作品,既是作者对加西亚·马尔克斯、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等大师的致敬之作,也是对自己驾驭小说艺术能力的公开炫耀。一位小说家,拿出优秀的作品炫耀,这不仅是他的理想,也是他的使命,完全可以得到允许。《神授·魔岭记》的主人公阿旺罗罗最后得到了神灵的认证和授权,成为神授艺人;小说的作者也必将得到读者的认证和授权:她是有智慧有能力不辱使命的那类作家。

  细节精微 光晕迷人

  □卓 玛

  由英国一家出版社发起的“重述神话”出版项目在全球引发了一股名家重构神话的创作热潮,苏童、叶兆言、李锐、阿来都加盟了“重述神话”中国卷的创作,阿来的《格萨尔王》是人性思考与“重述神话”的结合。《格萨尔王传》这一部活形态的史诗,深刻影响着藏民族的精神世界与民俗生活。今天,以《格萨尔王传》为题材开展的创造性书写形成了丰富的互文性写作,青海省作家梅卓的长篇小说《神授·魔岭记》就是作家出于重述《格萨尔王传》的创作自觉为读者奉献的一部新作。

  梅卓生长生活于这片土地,谙熟史诗的内涵、传播特点及其中蕴含的精神与信仰,在这一题材的虚构能力上具有先天的文化优势。因此,与梅卓早期诗化风格的中短篇小说以及带有历史传奇色彩的长篇小说不同的是,《神授·魔岭记》接续了神魔小说的传统,围绕人神共战、降妖除魔展开了丰富的想象,故事引人入胜。特别的是,作家长期浸淫于青海这片《格萨尔王传》的传播场域与文化场域中,占有丰富的口头传统资料,小说中不断溢出宗教、巫术、民俗、动物学、风物志、地理学等丰富的知识资源,反映出作家坚实有力的创作储备,也为她的创作提供了精微细腻的细节保障。情节精妙之处,令人击节。

  作为中国当代藏族作家的代表性人物,梅卓在小说中传递了藏民族共同的文化记忆,体现出别样的文化延续感。这种探索无疑丰富了对于史诗的传承和充满个性的体验,使这一题材呈现出更为迷人的光晕。这是一次富有意义的写作实践,可以预见它将在藏族文学中产生独特的价值。

  魔幻归零 现实归位

  □龙仁青

  早些年,藏族作家、翻译家端智才让先生把著名作家扎西达娃的中篇小说《西藏,系在牛皮绳上的魂》翻译为藏文,发表在藏文文学刊物《章恰尔》上。端智才让先生曾经对我谈起过翻译完成这部中篇小说的感受,他说,当他全文翻译完成后,回头再看译文时,惊奇地发现,汉语原文中那些浓郁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变得淡然了,削弱了,甚至不见了。听了他的这一说法,我立刻明白了其间的缘由,这是因为,当用藏文去阅读这篇小说时,小说所呈现的生活(内容、情景、细节等)便回到了藏文化视角之下,那些被视为魔幻色彩的叙述,在藏文化视角下趋于现实,成为现实生活的一部分。

  我对这一事件印象极深,由此也判断,被奉为魔幻现实主义经典的《百年孤独》,它所呈现出的宏大叙事,在拉美文化的视域之中,完全就是生活本身,而非魔幻。加西亚·马尔克斯只是忠实地描述了他的所见所闻以及他对马孔多历史、生活的认知,抑或说,加西亚·马尔克斯巧妙地运用了符合“马孔多人”的视角,去描写、呈现了这一故事,却让我们看到了一部充满魔幻色彩的现实主义作品。

  在阅读梅卓的长篇小说《神授·魔岭记》时,我强烈地感受到了梅卓近乎偏执的写作追求,或许,她从加西亚·马尔克斯等这些文学大师那里得到了启示,而时时刻刻伴随着她的生活本身,又使她产生了一种用原始、朴素的语言去讲述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故事的冲动,她试图通过汉语叙事,去完成一部完全在藏文化视域下的藏地故事。这样的努力,使她不再把魔幻现实主义作为一种小说创作的手法,而是让自己回到她从小耳濡目染的藏文化之中,让自己完全置于孩童、土著这样两个叙事角色之间,采用平铺直叙的语言,书写了这样一部看似魔幻,实则却是极力展现藏地现实的作品。个人认为,即便是把这部作品归于魔幻现实主义,那它也是对此前此类文学作品的一次超越。
梅卓选择了格萨尔史诗说唱艺人,这样一种在藏地广泛存在,却又极为特殊的人群,作为她小说的叙事人物,是因为格萨尔史诗本身就是藏文化的集大成者,而这样的“集大成”却是由它的说唱艺人来担当呈现的,这也便成为梅卓进入她试图以藏文化视角展开叙事的一个切口,让她有了集中呈现藏文化视域下的生活原貌的一个契机。这是梅卓这部长篇小说的巧妙所在。

  小说打通了现实与格萨尔史诗之间自由穿梭的通道,游走在神话与现实之间,却不留痕迹,出入自在。格萨尔史诗迄今是一部“活态”史诗,这种“活态”本身就是对我们固化地认识现实世界的一种消解。梅卓的这部长篇小说,便是抓住了藏地现实生活中的这种“活态”现象,以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让魔幻归零,使奇异瑰丽的现实生活归位为现实。

  微评论

  文化空间是孕育格萨尔史诗的生命本源。梅卓的长篇小说《神授·魔岭记》运用曲折而生动的笔法,对跨越千年的格萨尔史诗的文化空间和文化语境进行了哲理性反思,深刻表达了文化语境、故事本体和演述艺人三者作为活态史诗的三要素,相互依存、互为因果的整体性生态结构及其内在运行机制这一千年不变的基本规律和法则,寓意深长、耐人寻味。

  ——格萨尔学专家 诺布旺丹

  梅卓的长篇小说《神授·魔岭记》是作者历经多年知识、阅历、经验、精神准备后潜心创作的一部极具文学价值和文化价值的力作。其价值和意义在于:第一,小说接续格萨尔传说的藏文化传统,以小说化和个性化的审美方式,重构《格萨尔王传》四大战役之首的《魔岭大战》,延续了藏民族的共同记忆和传说文化的文脉。第二,从众人传唱到作家书写,作者以灿烂迷人、神秘莫测的传承艺术,展示了格萨尔文化中最具魅力的神异禀赋,以及与此息息相关的藏民族生活独异的精神品质和心灵底色,以更幽曲、深邃的笔触,彰显了一个民族心灵的博大与神奇。第三,作者以深挚的视野,在展示史诗魅力的同时,更加大了对史诗现代命运的思考。第四,这部长篇小说在没有背离现实主义文学传统审美价值的前提下,着力凸现某种带有鲜明民族特性和地域特征的浪漫气质,尤其是将中国文学传统中一直被弱化和忽视的神异传统,在新的文学条件下进行了富有远见和创意的文学书写,丰富了当代文学,尤其是长篇小说的风神意态。第五,小说进一步彰显和拓展了异质化书写的空间和表现力。

  ——作家、评论家 马钧

  梅卓的长篇小说《神授·魔岭记》是一部意涵丰沛的作品。小说表层结构呈现了“成长”的主题,讲述藏族少年阿旺罗罗领受使命,经过高德大僧的引导、点化,自我的磨砺与修炼,成为一代神授艺人的故事。在阿旺罗罗成长过程中,贯穿了藏民族英雄史诗格萨尔“魔岭大战”的故事,在现实、历史、传说的相互交织中,表现藏民族勇敢、忠义、倾向美善的精神气质和瑰丽丰赡的民族文化,这也构成了小说更为重要的题旨。小说结构缜密,想象郁勃,语言细腻诗性,特别是阿旺罗罗和他的保护神精灵般的扎拉相携而行的叙事线索,给作品营造了一种轻盈灵动的格调。可以说,《神授·魔岭记》是近期出现的深入挖掘民族文化和民族心理,风格独具的一部优秀作品。

  ——评论家 刘晓林

  梅卓的长篇小说《神授·魔岭记》终于付梓了。我说“终于”,是因为它让我期盼得太久了。当然,我在等待中想,十年磨一剑的作品,必定是经历了反复的淬炼、打磨,必定是一把宝剑。果然,目睹之下锐气直逼灵魂。
梅卓是杰出的藏族女作家。她的杰出源自与生俱来的藏地生命血脉、生活环境与人文品质,以及将汉藏文化成功融汇的个人修养。她在小说、诗歌和散文等诸多领域,均以鲜明的个性风格,取得了足以流传于世的成就。梅卓的小说创作,既充满飞扬恣肆的想象力,又显示着细腻动人的叙事能力,富有诗意的魔幻般文字风格张力饱满。长篇小说《神授·魔岭记》,正是她擅长驾驭的具有神秘和传奇色彩的故事题材。我觉得这是她《太阳部落》之后又一部更为成熟的力作。《神授·魔岭记》所讲述的故事,立足于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藏族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传》的创造与传承,其传承方式之一“神授”,更是藏族民间一种特有的、传承久远的神秘文化现象。英雄格萨尔奉天意而救世,艺人亦承神授而传颂他的业绩。而揭秘这个文化现象、探询神授艺人传奇生活与生存故事的讲述者,当然非梅卓莫属。这部小说不仅具有深刻的文化意义,更能够让读者在优美的文字历程中,领略高原自然风物、人文历史、生活场域、民族情感的丰富多彩。

  ——作家、诗人 耿占坤

  作家梅卓历时数年呕心沥血之作《神授·魔岭记》,堪称言说藏地人心旨归和文化流脉的长篇史诗。越是深入认识藏族文化,我们越是能感受到那种浑朴瑰丽的质地,嗅到那缕沁人心脾的馨香。说唱史诗格萨尔的神授艺人,作为一种文化现象而举世瞩目,引起了包括生命科学家在内的各学科专家的注意。神授艺人的奇特经历和神秘记忆,使得他们成为可游走于现世与历史两端、现实和神话两极的诗性通灵者。以他们作为长篇小说的主人公和讲述者,对于每个志存高远的作家都是极大的诱惑。然而,神授艺人诗意天生、视角独然、阅世丰富的特点,又意味着刻画他们是高难度的挑战。长篇小说《神授·魔岭记》证明梅卓女士是可以胜任这个题材少有的书写者,作家给我们展示了一幅时空交错、人神共在,激情与理智似乎触之可感的斑斓唐卡。这是她的生命经验和体验,也是活生生的文化借助于作家的一次广远而深邃的展示。

  ——作家、诗人 郭建强

  微评论

  血热——将信仰之箭射向文学艺术的殿堂。气正——把藏传珍宝奉于民族进步的高坛。

  梅卓的长篇小说《神授·魔岭记》以《格萨尔王传》四大战役之首的“魔岭大战”为背景,通过主人公阿旺罗罗的成长过程及其不断升华的精神品质,成功地形就了特别的现代文化理念与古老文化神传相互交集的和谐。这是梅卓长期坚持“深扎”在艺术创作上取得的巨大成果,也正是由于她怀有对党的民族团结进步政策的深刻理解,对藏族百姓极为深沉的热爱之心,对史诗的认真研探,才能在这部作品中,集合了有情众生对美好意愿的向往,使之情节跌宕奇曲,内容丰富多彩,成为一部异常优秀的艺术作品。

  ——作家、诗人 肖黛

  这是一部有关格萨尔艺人成长史的长篇小说。题材决定作家需要变化创作策略,现实与魔幻的结合,亦真亦幻,又入情入理。也因为题材的特殊性,自然而然地调动起丰厚的民族历史和丰富的民族文化元素,提升了作品的可读品位。不同年龄的读者都能从中读出不同的文学意韵、人生况味。

  ——诗人、编辑家 马丁

  《神授·魔岭记》以宏大的《格萨尔王传》为小说背景,借用少年阿旺罗罗的神奇历险,以阿尼玛卿神山为故事中心,贯穿格萨尔的魔幻世界与格萨尔文化影响下的藏地高原,从而创造出一种魔幻和现实融为一体、“魔幻”而不失藏族真实的独特风格,借此表达出作者对本民族的文化、思想、心理的追索与探求,并进而为读者呈现出藏民族在高原域境中千百年来形成的独具魅力的人文生态。

  ——诗人、编辑家 马非

  传统的神授艺人叫“巴仲”,就是受神力作用的艺人大脑或心间汹涌澎湃的说唱天赋,而这种天赋所宣扬的就是藏族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传》。他们所说唱的故事既不是后天靠勤奋学来的,也不是自娘胎出生以来先天会唱的,是在偶然的机缘通过做梦等途径得到神灵的启示而获得。从民间信仰的角度来说,这些神授艺人是格萨尔及其神灵系统派到人间的使者,在弘扬《格萨尔王传》的同时斩妖除魔,维护世界的和平与安宁。梅卓笔下的阿旺罗罗就是一位不忘初心的坚守者和天赋异禀的神授者,他的成长经历颇具使命感和仪式感,通篇充满着清风拂面般的新鲜感。而这种新鲜感贯通了过去和传统的时间空间,融合了传统和现代的两个界面。从传统文化而言,作者在坚守民族文化传统的基础上大量使用了具有时代烙印的时髦新词,令人耳目一新;而在创作上故事情节的虚构等力求返璞归真。在新奇词汇和熟悉的韵味中让我再次体验到千年史诗的神奇魅力,《神授·魔岭记》堪称经典的守正创新之作。

  ——格萨尔学博士 索南多杰

  长篇小说《神授·魔岭记》讲述了一个普通人物独特的故事,从小说中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工作中经常接触到的各种类型的格萨尔艺人,比如神授艺人、掘藏艺人、圆光艺人等。在采访这些艺人时,对方那充满神奇的经历和他们口中滔滔不绝的格萨尔史诗,让我和同事们对保护、传承、弘扬格萨尔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充满了信心。这部长篇小说的主人公阿旺罗罗可以说是众多优秀民间艺人的缩影,他的成长环境和曲折经历,他看到的世界,他的内心想法,他对史诗的态度,也正是当今藏区格萨尔艺人们在现实生活中所体验过的。小说通过阿旺罗罗的感觉器官,创造性地再现了卷帙浩繁的《格萨尔王传》中的几个经典部本里的有趣故事,这既是小说创作艺术手法上的大胆探索,又是在尊重原文的基础上对《格萨尔王传》史诗故事情节的重新演绎。这篇小说的故事叙述使我深深感到格萨尔艺人是史诗的创造者、传承者、传播者,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承载者,保护格萨尔艺人已经成为保护格萨尔文化的首要任务。

  ——作家、翻译家 久美多杰

  随着十三岁主人公阿旺罗罗成为格萨尔说唱艺人的神奇经历,我们在作家梅卓的笔下看到了史诗中有超人的智慧和本领、一生征战打败了一切敌人的英雄格萨尔王的神性所在和他赋予藏民族悠远绵长取之不竭的精神财富,也看到了阿旺罗罗历经磨难却始终不渝的坚定信念,并通过族群的历史记忆和作家梦幻般的书写洞察了历史上复杂的部落关系。小说结构宏伟,内容丰富,语言流畅,行云流水的叙述中尽情呈现出史诗与当代的碰撞、神话与现实的冲击。而且作品通过作家对本民族谚语、民间风俗、仪轨等民族性和地方性知识的熟稔运用,建构了一种可以被“他者”所认识、理解的民族特性,用文学的样式从区域生态、物质生活、精神信仰等方面,再现并传播了少数民族独特的文化风貌。

  ——评论家 毕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