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23日 星期四


海拔4700米的交通扶贫大决战

——中铁一局四公司石渠县通畅公路工程施工纪实

2017-11-21 09:01:19   来源:人民网    作者:张永太 李根学


  在去工地的路上,县长罗林告诉记者:“石渠县一年有两个季节,一个是冬季,另一个大约是冬季。”说完,哈哈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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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目部的党员突击队

  石渠县位于川、青、藏三省区交界处,平均海拔4527米,县城尼呷镇海拔4256米,是四川省海拔最高的县城;年均气温-1.6℃,空气含氧量仅为成都平原的46%。那一天是8月8号,北京最高气温33℃,酷暑难耐;石渠中午只有15℃,略有凉意,当晚最低气温仅3℃,寒气逼人。近10万藏族同胞生活在这片2.5万多平方公里的雪域高原上,他们被称为“吉祥太阳部落”。

  沿着新修建的乡村公路,车跑得很稳,罗林滔滔不绝地讲着石渠的旅游致富梦。规划5000公里的乡村公路,到今天已经修通了近3500公里,“路通了,石渠的旅游大戏就要开台了”,罗林说。

  石渠草原迟来的春天

  2010年至2012年,在石渠县雅砻江流域的长沙干马乡和金沙江流域的洛须镇,发现了题材丰富的吐蕃时期石刻群。专家们确认,石渠是千年唐蕃古道南线核心驿站。1200年前,3000里唐蕃古道穿过广袤无垠的扎溪卡瓦大草原和雅砻江河谷,将西藏和祖国内地紧紧连接在一起。在石渠,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的故事广为传颂,她们是藏汉同胞一家亲的历史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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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摊铺沥青

  斗转星移,今天的人们已经很难想象唐蕃古道当年的繁茂景象了。

  遍布石渠大地的历史遗存,镌刻着石渠藏胞创造的灿烂的吐蕃文明;然而,重重关山挡住了现代文明光芒的照耀,锁在大山深处的石渠渐渐与外部世界拉大了差距。

  这一天,藏族县长罗林握着唐明治的手说:“老唐,拜托了。只要有了路,石渠的十万藏胞就能脱贫奔小康,石渠就能飞出大山,飞向世界。”

  唐明治,1992年入职中铁一局。25年来,干过机场、铁路、高速公路、城市地铁、高山隧道,这些工程论体量和技术难度,哪一个都比石渠的乡村公路大得多,也难得多。可罗林的一句话还是让身经百战的他出了一身汗:“知道这是中央部署的精准脱贫工程,但没想到交通对石渠脱贫是如此的重要。”

  前些年,石渠的交通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呢?

  副县长徐双勇说:“县领导下乡,先坐汽车,再换农用车或拖拉机,无路可走了就骑马,最后是步行。我们还有车坐,你能想象得到,老百姓出门得有多难。”

  虾扎镇党委书记土登颜批说:“的确难,主要靠步行,碰巧了能搭一段车。村民们出一次门路上至少得用两三天。所以没急事就不出去了。”

  在世界成为地球村的今天,出家门都成了件难事,内地人实在想象不到。可是在石渠,这曾是严酷的现实。

  石渠把通乡公路的建设命名为“通畅工程”,把通村公路命名为“通达工程”。2016年,中铁一局与石渠县签下了修建137公里“通畅工程”的合同,工期24个月。

  在高海拔高寒地区施工,哪怕是再普通的项目也会增加诸多想象不到的困难。唐明治认为这些都不可怕,现代施工技术和他们的丰富经验,足以战胜这些困难。可是,石渠一年中可以施工的时间只有5个多月。就是这5个多月,不期而至的暴雨狂风、不堪重负时不时就“罢工”的供电系统,至少要延误一个月的工期。两年的有效工期只有9个月。就是说,他们平均每天要建成470多米的路,才能确保如期完工。

  算完了这笔账,唐明治说他头有点大。项目总工程师王鹏说:“我们都知道唐经理脾气好,见到谁都笑。可那段日子没见过他笑,性格也变急了,嘴唇干裂出血,嘴里长了血泡。”

  对于开工准备,唐明治自然是驾轻就熟,但时间的确太紧迫了,于是他把工作分成两条线,平行推进:“一条线是家里的事,另一条线是外面的事。”

  家里的事就是组建项目部、建设项目部驻地。“公司派不出人来,这些年市场扩张太快,人手紧张,只能靠自己到处求人”。唐明治的办法是先列出“杀熟”名单,再“装可怜”请人家帮忙。这时候好人缘就成了“生产力”,需要的人一个个被他挖到了石渠,5月中旬,他手下已经有了12个人。“这点人马来自7、8个项目”,他说。

  有了人,建设驻地就是件很容易的事了,石渠地广人稀,协调施工用地很快就办妥了;搭建彩钢房对他们来说就像搭积木,你还没看明白房子就盖起来了;企业多年来贯彻精细化管理方针,有一整套模块化的成熟管理制度,项目部拿来就能用,唐明治认为“这是成熟企业的标志”。

  外面的事千头万绪。先要和业主方签若干个协议;到业主单位取回图纸,组织技术人员复核图纸,发现和提出问题,再召开设计图纸复核会;勘查施工现场,测量和确定线路,完善施工细节;审查劳务作业队资质、能力,提出选择建议供公司审批;协调电力公司尽快完成供电系统改造,确保工程建设需要;协调电信运营商解决通信信号覆盖问题;选择适宜地点建设沥青拌合站、混凝土拌合站、水稳拌合站和地材加工场,协商确定地材采集区……

  5月22日,准备工作基本完成,137.385公里长的施工线路分成5个工区,全面开工建设。

  此时,石渠草原冰雪消融,河水淙淙,草木蔓发,春意已浓。雪域高原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但是谁会否认,迟到的高原之春却有着别样的旖旎和灿烂,让人怦然心动、豪情勃发呢!

  讲清大道理,做好小事情

  2012年,唐明治第一次到高原施工,干的是317国道的雀儿山隧道,做工区长。雀儿山隧道已被媒体大量报道,名扬海内外。看过报道的人都知道,这条隧道最难的是刚进洞口的130米冰雪堆积陇围岩,唐明治和兄弟们苦战180天,啃下了这块硬骨头。

  2014年3月,雀儿山隧道已经掘进1000多米,一纸调令把唐明治调到了色达县的色科镇到色尔坝公路项目。踌躇满志的唐明治恋恋不舍地告别了雀儿山,奔赴350公里外的色达县,担任项目常务副经理,主持项目部工作。2015年9月,色色公路提前半年竣工。期间,时任甘孜州州长益西三次到工地考察,对工程质量赞不绝口。本来作为县道设计的色色公路验收合格后,立即升格为国道。

  雀儿山隧道和色色公路为中铁一局赢得了信誉。半年后,他们在甘孜州发力推动的通畅(乡道)、通达(村道)工程中,夺得了8个县通畅工程的施工项目。

  4年转战3个战场,唐明治可谓“步步高升”。雀儿山隧道海拔4270米,而他们在石渠施工线路最高处海拔4700米。“海拔超过4000米后,每升高一米,艰苦和考验就增加一分”,他说,“必须加强队伍的凝聚力,有了凝聚力才生成攻坚克难的战斗力”。

  没有灵丹妙药,唐明治的办法似乎很笨:讲清大道理,做好小事情。

  所谓大道理,说来也简单。关键要让大家明白他们修的路对于石渠百姓脱贫是多么的重要。唐明治说:“觉悟和情怀是我们的政治优势。情况清清楚楚地摆在那里,所以不需要说更多的话。”石渠生产力低,商品流通不畅,生活方式落后,美丽的高山草原和璀璨的唐蕃古道文化鲜为外人知,这一切都是因为交通落后。经历过雀儿山、色达的唐明治对此已经了然于胸,初次来到高原藏区的员工的确被震撼了。项目部里,少了以往新项目开工前的激动,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一些从未上过高原的员工说:“真替藏区的百姓着急,得赶紧把路修通。早一天修通,他们就能早一天脱贫。想到这些,高原反映似乎好多了。”

  王鹏比唐明治晚上来3天,这是他第一次上高原:“流鼻血,头晕,脚和天花板都在晃动,睡不着觉。开始有点紧张,咋办?咬牙忍着吧。”睡不着,他就起来看书,上网搜集资料,思考解决工程难题的方法,“这样反而觉得头不晕了,天花板也不晃了”。

  说到小事情,倒还挺复杂。唐明治说:“最普遍的高原反应是睡不着觉,没食欲,所以要想办法让大家睡得香,吃得好。”他们从成都购买了木床、席梦思、卧具,每个房间都配置了暖风机;成立了伙食委员会,每个月评议一次,发动大家提出改进意见,调换着花样改善伙食。

  物质保障搞得再好,也不能改变这里的海拔高度。唐明治认为,更重要的是营造一种像家一样的氛围,高原可以缺少氧气,不能少了温情,天气虽冷,心应该是热的。

  会计杨超凡家住西安郊区户县,是家里的独苗。在八百里秦川素有“银户县”之说,那番繁华富庶与高原藏区的冰冷贫寒自有天壤之别。临来前,和家里打了个马虎眼说是去四川,没敢说上高原。2017年7月下旬,他孤身一人从西安启程到了西宁,再改乘大巴前往玉树。“走的时候穿着短袖,一路上越走越冷,车窗外越来越荒凉,心情也越来越低落。”快到玉树时下起了雨,一下车,冷风习习,他背起行囊落寞地向外走,走到门口时看到了温暖的一幕:“财务部长张鹏飞来接我,车就停在站前,打远就看到他伸着脖子在人群中找我,看到我后,他边跑边脱衣服,跑到我身边二话没说就把衣服披到我身上,搂着我跑到车前,打开车门把我推进去。那一瞬间,一股暖流从心中涌起,眼泪差点流出来。”

  到了项目部,同事们已经把宿舍安排好了,床上铺的盖的,身上穿的用的,一应俱全,杨超凡嘿嘿地笑:“看来我带着脑袋来就行了。”张鹏飞说:“手和腿也得带来,不然没法走路干活。”

  对于唐明治的“讲清大道理,做好小事情”,罗林很是认同。

  在石渠,大道理就是发展。罗林说:“不要总是用民族问题、宗教问题当借口,一切都要服从于民生,改善民生就要发展经济。”11年前,领导找他谈话,派他去石渠,他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下来。领导说,会不会像有的人那样,去藏区就是为了提一级,没过两天就喊着身体受不了要下来。罗林说:“如果组织不让我下来,自己打死也不说。”

  这些年,石渠县委县政府下大力气推动生产方式变革,引导百姓改变生活方式,成效很显著。全县已经成立了80多个农村生产合作社,集体经济不断壮大。石渠金矿储量亚洲第一,铜矿、铅锌矿储量亚洲第二,还有玉矿,“在这个问题上,历届领导班子认识一致,从未动摇,那就是不能动,开采的收益肯定比不上破坏的代价大”,罗林说。

  他告诉记者,政府正在谋划石渠旅游产业的布局和发展路径,“这是一篇大文章,只要把旅游做成规模产业,石渠一定会富甲一方。发展旅游产业要靠发达的交通网络支撑,石渠的百姓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们欢迎像中铁一局这样的央企来这里修路,尽所能给他们以支持。在石渠,不会发生也从未发生过因为征地拆迁阻工的事情”。

  再过两天,罗林要去做一件“小事情”——去一个很远的村子看望藏民,那个村子的路还没通,他已经通知乡政府准备马匹,汽车只能开到乡政府所在地,后面就要骑马了。“其实做不了很多事情,就是要告诉他们,党和政府没有忘记他们,路很快就会修到家门口”。

  记者在石渠采访期间看到,政府、施工企业和当地村民,为了“通畅”和“通达”工程的顺利推进,勠力同心。在能施工的5个多月中,说下雨就下雨,只要下雨通常都会刮大风,项目部提出:小雨大干,大雨小干,晴天拼命干。县长罗林、主管交通的副县长徐双勇、交通局长泽仁洛布经常出现在工地上,了解情况,检查工程质量,按合同规定应由县里组织验收、拨付的工程款,一次也没耽误过。需要村民配合的事情,各级政府和村委会更是积极行动,全力合作。每天,都会有三三两两的村民们站在旁边看工人们施工,会说汉语的年轻人时不时会上前询问:“还有多长时间修通?”

  唐明治说:“石渠的自然环境艰苦,但是人文环境好。”在石渠,“通畅”和“通达”工程把施工企业、政府和百姓紧紧凝聚在一起。

  第一期工程137公里的线路如期推进,今年4月底,业主方又追加了38公里“通畅工程”的施工任务,关门工期都是今年9月10日。总工程师王鹏说:“困难很多,但是必须按期完成。”

  除了抢工,还是抢工!

  在三天的采访中,记者特意把“1号采访对象”唐明治排在了最后,以便在掌握一定情况后,更有针对性地提出问题。但是,精心安排的采访并不顺利,因为他总是跑题。不论你提出什么样的问题,他没说几句,就开始掰着指头跟你算工期,此外就是还需要多少水泥、沥青、砂石料。他的跑题有时很“肆无忌惮”,拉都拉不回来。

  但是记者需要素材,不能总是由着他。后来我就不客气了,只要他跑题,我就直接拦住,他也觉得有些“过分”,便歉然一笑,“不好意思”。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也说是“职业病”:“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路修通的那一天,我这病肯定好。”

  在施工工地上,经常能见到诸如“安全第一”“质量至上”之类的标语,至于“第一”和“至上”之间是什么关系,并没有人去深究。唐明治说:“‘通畅工程’是支撑石渠脱贫致富的桩基,效率、质量和安全是支撑‘通畅工程’的桩基,每一座桩基都要实实在在地筑在岩石上,都不允许丝毫马虎。”

  作为一家有着近70年历史的施工企业,中铁一局有一套科学完善的施工安全管理制度。项目安全总监杨灏清认为,类似石渠通乡公路这样安全风险不高的项目,确保施工安全的关键是不能掉以轻心。所以,他们把安全教育纳入全员培训计划,警钟长鸣;把安全检查做为工作检查的规定动作,常抓不懈。至今,全线没有发生任何事故。

  石渠是包虫病高发区,发病率超过12%。项目部把预防包虫病作为确保人员健康的大事,组织预防知识培训,每年做一次全员体检,按时把预防药品发放到每一个人手中。至今没有发现一例感染者。

  在国家公路标准中,通乡公路是四级公路,标准中没有明确质量要求和施工规范。但是,乡村公路是与村民出行关系最密切的“最后一公里”,也是村民享受交通发展红利、感受国家改革成果的“最初一公里”。

  “不是没标准吗?我们就把四级公路当做三级公路修”,唐明治说。

  开工前和工程节点时的培训,他们选择高速公路和一级公路的相关规范作为教材,并决定在地材加工、沥青加工、水稳料加工以及路基压实度、路面平整度五个方面,执行三级公路施工规范,确保基础质量到达县道标准。

  通常,修建乡道用的地材经筛选后即可使用。但是,他们建设了砸石场,全部地材先水洗再粉碎加工,更好地保证了材料物理性状的一致性。

  为了适应高海拔地区温度低、昼夜温差大的环境,他们使用修建高等级公路的改性沥青,建设热拌站炒制加工,要求沥青拌合后的出场温度要达到165℃以上,运到施工现场时保持在140℃以上,比平原地区都要高出15℃。所以,他们把炒制砂石料的温度严格控制在170℃至180℃之间,严格按照90.0(砂石料):5.0(沥青):5.0(矿粉)的比例拌合。热拌站的炒制温度可以自动调控,为防止运输中降温过大,就用棉被把运输车捂起来。一车沥青35吨,摊铺50米路面,要确保在12分钟内完成。

  水稳层是铺在沥青下面的路基层,由少量水泥和大量砂石料按确定比例拌合而成。通常,修建低等级公路用的水稳料可以在施工现场人工拌合,显然,这样难以保证配比的一致性。他们坚持在冷拌站加工水稳料,虽然增加了成本,却能更好地保证路基和路面的质量。

  至于如何保障压实度和路面平整度,工程部长冯伟阳讲得很详细,只是我不知道如何用通俗简练的语言来描述。大概是这样,不论路基还是沥青路面,每摊铺一层,都要用压路机碾压十多遍,现代化的压路机碾压时还有震动功能。2016年夏天修好的路经历了严峻考验,包括冬天的极低温,昼夜20℃的温差,百吨重型卡车的肆虐,至今路面平整如初,未见丝毫损坏。

  我们的车跑在乡道上,平稳地穿行在如茵的草原和满山的野花中间,和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相比,自有一番别样的惬意。

  工程进度是让唐明治最伤脑筋的事。“施工组织、资源调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事,有些因素我们掌控不了,除了天气外,还有人为因素”。

  工程尚未展开,就遇到了供电难题。在当地政府的协调下,供电局以市场价格三分之一的费用,将动力电引入工地。但是石渠县农村的供电系统设备陈旧,一些地方还在用上个世纪60年代架设的线路和变压器,故障频发;电力供应严重不足,供电部门不得不用限电的办法缓解电力紧张局面。

  他们的工程全线开工后,供电系统更是不堪重负,加上施工期间雷雨多,一打雷就停电。据项目部副经理兼物机部部长马占全介绍,他们在真达村工地安装了1600千瓦变压器,刚刚能保障施工用电。但是那段50公里长的供电线路已经用了半个多世纪,供电电压仅10千伏,到工地的末端电压只有310伏,他们只好花15万元购置了能自动调压的变压器。我们8月8日到工地采访时,马占全说:“这一周已经停了3次电,当地供电所人少,只能我们出车出人出设备帮助抢修。”

  2017年追加的38公里建设任务是真达乡的乡道,解鸽临危受命,带着一个精干指挥团队前往组织施工。

  解鸽今年45岁,铁二代,沉稳、冷静,经验丰富。因为施工地点距离项目部200多公里,所以要自成体系,建设冷拌站、热拌站、砸石场和驻地。只有4个多月的工期,一个半月内必须完成全部施工准备。那段时间,解鸽每天6:30起床就开始忙,饿极了泡盒方便面,吃完接着干,一直忙到天黑。

  施工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同样是供电。38公里长的施工线路,沿线有32公里供电线路是上世纪60年代的,一两天停一次电是常态,最短的一次停一、两个小时,有时一停就是几天。开工至今,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停电。他们只能租发电机自己发电,仅这一项就增加项目成本70万元,而且砸石场和搅拌站还要错峰生产。

  唐明治认为,这是历史遗留的欠账,你没办法也没必要去纠缠责任,我们要做的就是用最简捷的办法解决困难,尽量减少对工程进度的影响。他说要算大账:“早一天把路修通,就能早一天向石渠人民交代,也能减少企业待工损失。”

  除了不靠谱的供电系统,还有喜怒无常的高原天气。

  2017年6月中旬,石渠连降暴雨,山洪奔泻而下。根据当地气象局记录,旬内降水81.5毫米,较历史30年同期平均值高出115.6%。项目部驻地和热拌站、冷拌站都建在曲麦村,驻地门前有一条小河,是雅砻江支流,平时只有脚面深的水。6月13日夜间开始,河水陡涨,水深达两米,水流湍急,径流量超过每秒400立方米,14日上午11点多钟,河上的曲麦桥瞬间被冲塌。桥垮塌时,项目部拉设备的车刚刚过去不到30秒,车上除了司机还有副经理解鸽。

  曲麦村是通往虾扎镇、新荣乡、长沙干马乡和瓦须乡的交通结点,曲麦桥是四乡村民出行的必经之路,也是运送施工人员和材料的必经之路。当时,通往这四个乡的路,除了跨雅砻江大桥等少数几处作业量大的单体工程外,几乎全部贯通,这座桥也要拆掉重建,建桥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新桥还没建,老桥就塌了,沥青和水稳料运不出去,这意味着要全线停工。

  顾不上吃午饭,唐明治带领技术人员紧急研究抢修方案,下午,第一套抢修方案冒雨实施:沿河流走向在水中敷设两层直径一米的水泥管,把这段河由明河改成暗河,管子上面铺沙袋,再垫上沙土,供人车通行。一直干到晚上十点,因为停电周边一片漆黑,唐明治果断下令撤下抢修人员。

  当夜暴雨如注。15日凌晨,河里的水泥管和沙袋大都被冲得无影无踪,唐明治手捂胸口连称“侥幸”。

  垮的桥墩,架设简易桥供临时通行。确定方案后,项目部立即派出三名司机驱车270多公里到雀儿山隧道工地调运工字钢。16日凌晨,231米工字钢运到现场,抢修工作按预定方案展开。17日一大早,正在加固左侧桥墩时,右侧桥墩又被冲垮了,第二套抢修方案宣告失败。

  唐明治下令实施第三抢修方案:电话通知成都购买直径两米的钢波纹管,供货方派两名司机昼夜兼程1000多公里,19日下午4点将90米钢波纹管运到现场,唐明治指挥连夜铺设抢修,20日晨,桥终于抢通。

  记者在现场看到,垮塌的桥体和桥墩还躺在河道里,河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新桥的主体已经完工,工人们正在准备铺桥面。一个工人说:“咱建的桥,只要不把桥墩炸断,它就不会倒、不会塌。”

  新桥的桥墩钻进地下十几米深,紧紧地和岩石抓在一起,任你风急浪高,我自岿然不动。

  施工季节,草原风景如画。记者问项目部员工:“你们谁在草原上拍照留影了?”他们面面相觑,大都摇了摇头。

  不是审美疲劳,而是无暇旁顾,他们想静下来享受如诗如画的草原风光,但没有时间。只是在擦拭汗水时不经意的一瞥中,在车窗外景色疾驰而过的一瞬间,石渠的全部美丽便刻在他们心中,化作此生的不解情缘。

  2017年3月,不满30岁的王博来到工地任工程部技术主管,主要负责桥梁技术服务指导工作。一共要建4座桥,其中的雅砻江大桥长172米,是4座桥里最长的,也是难度最大的。说难度,还是因为工期。

  夏日的雅砻江如纤尘不染的仙女,那种难画难描的万种风情,用时下的网络语言说,能把你“美哭了”。但是,经常和雅砻江约会的王博,心中只有他的箱梁桥墩,“必须在江水上涨之前把桥墩建起来,不然就误大事了”。记不清加了多少班,山水下来之前,河中央的4座桥墩终于稳稳地矗立在水中。接受采访时,他说还剩最后两孔箱梁,“肯定能按时竣工。通车了,站在自己建的桥上好好看看雅砻江,你说那得有多爽”。

  瓦须乡二标段的工地海拔4700米,严重缺氧,夜间温度能降到零下,狂风暴雨经常不期而至,作业队疲惫不堪,工人情绪也不稳定。项目部决定由党支部副书记王志强去了解情况,解决问题。到了工地,王志强和工人一起干活、睡通铺、吃大锅饭,和他们促膝谈心,很快稳定了队伍。他说:“住了10多天,赶上3次暴雨,晚上风把帐篷吹翻了,雨把被褥全打湿了,的确很艰苦,所以道理要讲清楚,实际困难也要解决好。要相信工人们是通情达理的,也是有情怀的。”

  今日石渠,一条条黑色的缎带与绿草、鲜花和美丽的雅砻江为伴,载着石渠人民脱贫奔小康的梦想,不断伸向远方。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簇新的柏油路面闪着柔和的光,路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五颜六色,像是在奏鸣曲五线谱上跳跃的音符,给古老的草原带来了无限生机。

  解鸽说:“两年了,最深刻的感受除了抢工,还是抢工。”

  唐明治的动作有点“煞风景”,他先是蹲在路旁,用手仔细摸了摸路面,又后退一步,干脆靠着山坡坐了下来,点燃一颗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还有一个多月,不抢,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