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伤·信念·奉献－－守望可可西里的巡山队员

2015-01-02 11:57:41   来源：新华网   作者：李琳海

 

　　中国知名导演陆川的电影《可可西里》讲述了神秘、圣洁、苍凉的无人区——可可西里。正如故事里的烈士杰桑·索南达杰，至今，仍有一群高原汉子，作为可可西里的巡山队员，坚毅执着地守望着可可西里。

 

 

　　寒风中，尼玛扎西和队员们将食物、棉被、油料等巡山物资放进战旗车内，出发前，大家互相拥抱，行贴面礼，尼玛扎西的妻子才旦卓玛站在人群中，默默地注视着丈夫，眼里饱含泪花。

 

　　又是一次巡山的旅程，在位于中国柴达木盆地的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单位院落，同事和家属们已排成一队，为7名巡山队员送行，多少年来，这也成为规矩。

 

　　年近四旬的尼玛扎西来自青海玉树藏族自治州曲麻莱县，皮肤黝黑，低沉的声音略带沙哑，2001年，喜欢开车的他来到了可可西里管理局，成为了一名巡山队员，他立志要向索南达杰一样，保护这片高原净土。

 

　　“我从小就特别喜欢开车，小时候，家里就有一辆破的快要报废的吉普车，那是家里用两只羊和当地生意人换的，但却是我记忆里最珍贵的玩具。”尼玛扎西说着，笑得像个孩子。

 

　　但巡山的路程远没有开车驰骋在草原那么容易，说起十几年里巡山的日子，这个寡言的藏族汉子几次声音哽咽。

 

　　“巡山的日子，就是将裤腰带系在脖子上孤独行走在无人区的日子；巡山的日子，就是每次进去，能不能出来都不知道的日子。”

 

　　2009年的冬天让尼玛扎西难忘，有一次巡山，车辆陷进了冰冷的湖水中，导致油箱进水，大家将车辆从湖水中抬出时已冻得没有知觉，普通的扳子用手握都握不住，需要另一个手帮忙将五指按下。

 

　　修好车，老司机郭雪虎点了一堆火准备取暖，可“嘭”的一声，修车时溅在他身上的油水混合物发生爆炸，火从他的裤腿燃起，尼玛扎西急中生智，赶紧用一床棉被裹在了郭雪虎身上，幸免于难。

 

　　“如果火再不灭，我会一脚把你踢回那冰冷的水中，”惊吓中，两人破涕而笑，笑声过后，两人都没有说话，紧紧抱在一起，体会着兄弟间厚重的温度。

 

　　每次外出，为了减少负重，队员们会尽量少拿些饮用水，冬天还好说，队员们可以凿冰取水，到了雨水丰沛的夏季，队员们喝的水半层都是泥沙，“那个水早就没有水的味道，感觉水里放了洗衣粉一样，全是泡沫。”尼玛扎西说。

 

　　吃饭也是件困难事，漫长的巡山路上，带的最多的就是易于保存的挂面、方便面还有大饼。在平均海拔近5000米的可可西里，煮一包方便面都要用高压锅压10多分钟。到了冬天，很多藏族巡山队员想带点高热量的酥油，可是在寒冷的户外，酥油冻得像石头一样坚硬。

 

　　面对艰辛，尼玛扎西没有一句抱怨，他是那个说话最少，干事做多的人。
 

 

　　可可西里，蒙语意为“美丽的少女，青色的山梁”，对于巡山队员尕玛英培来说，这块圣洁的土地确实有一颗多变的少女之心。这里一年见四季，十里不同天，在内地炎热的6、7月，这里还经常飘着鹅毛大雪。

 

　　就是这片4．5万公里的土地却成为高原野生动物的乐园，藏羚羊、野牦牛、藏狐、棕熊等野生动物在这里栖息。

 

　　沿着青藏公路109国道一路向南，不冻泉、索南达杰、沱沱河等保护站映入眼帘。

 

　　在海拔4768米的昆仑山口的索南达杰烈士纪念碑前，尕玛英培和队员们下车，献哈达、敬青稞酒、向空中抛洒象征吉祥的风马旗。

 

　　36岁的尕玛英培曾长期呆在可可西里五道梁、卓乃湖等保护站，做辖区内日常的巡护与动物疫病监测等工作，2010年，成为巡山队员。

 

　　2011年，他和队员们在索南达杰牺牲的太阳湖畔巡山时，不料天降大雪，原本一天的行程整整脱了7天，车辆还被陷在冰雪中，7天的时间里，4个队员每天只能吃1个大饼，体力消耗严重。

 

　　“当时真是又冷、又累、又饿，我们只能多喝水，把皮带扎得紧紧的。巡山途中我们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甚至不知道下一顿在哪。”尕玛英培说，为了保护动物，苦一点不算什么。

 

　　作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藏羚羊极其珍贵。在利益的驱动下，栖息在可可西里大量藏羚羊被盗猎分子惨戮杀害，上世纪80年代末至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成立前，藏羚羊濒临灭绝边缘，如今藏羚羊的数量已达到6万多只。

 

　　“几年来，支撑我走下去的就是这些高原的精灵，每次看到成群的藏羚羊驰骋在可可西里，就会异常亲切，感觉那是自己的孩子。”尕玛英培说。

 

　　“作为藏传佛教的信仰者，我觉得我们能保护这些高原的精灵是我的荣幸，这也是一种特殊的修行，我愿用生命守护它们。”他说。
 

 

　　26岁的龙珠才加出生于玉树州囊谦县，在家排行老三，却是奶奶代青卓玛最疼爱的孙子。

 

　　“因为家人知道我从事保护野生动物的事业，都以我为骄傲，但其实，他们并不清楚我真正的工作到底有多苦。”龙珠才加说。

 

　　龙珠才加的手机里有很多巡山时在野外的艰苦照片，但他怕被家人看到，相册还特意设了密码。

 

　　儿时的他喜欢跟着母亲在草原放牧，在他眼里，夏季的囊谦草原美得让人窒息。龙珠才家说，那里有蓝天、白云、还有躺上去软绵绵的草地，可可西里也有蓝天、白云，但由于这里气候恶劣，都是扎屁股的草。

 

　　“连续8个夏天，我都是在可可西里的巡山途中度过，我早已遗忘了故乡的模样。”他说。

 

　　每份职业都会有不同的体验，对于龙珠来说，巡山队员也有刻骨铭心的“酸、甜、苦、辣”。

 

　　每次巡山车辆陷进沼泽或雪地里，兄弟们的体力早已透支，他们的胳膊、腿酸的发疼，痛的连着心，有时候兄弟们在零下30多度的而天气里抬完车，回去全身开始脱皮的时候，心里真酸。

 

　　有一次，巡山队困在山里，大家一天一夜没有进食，晚上睡在冰冷的帐篷里，又饿又渴的龙珠才加梦见自己站在一个瀑布下尽情地喝水，第二天一早，他们找到了水源，他铺展在地上，猛喝了几口水，但由于冰川融水太凉，他喝的太猛，一口水差点要了他的命，但至今他都觉得，那是他人生里最甘甜的救命水。

 

　　苦自然不用说，他现在觉得最苦的就是开车和坐车。由于特殊的地形，开车行走在可可西里真能把人的胃颠倒嗓子眼上。用科考队员的话说，走一趟可可西里，你能感受骨头散架又安上的感觉。

 

　　对于辣，队员们也有特殊的体验。在山里，队员们可以没有吃的，没有喝的，但是不能没有烟。每次断烟时，队员们都会用喷灯将牛粪弄干，再用报纸将牛粪卷在里面，他们这样形容“牛粪烟”的味道：抽完牛粪烟，舌头、嗓子甚至眼睛都是辣的，最后脖子肿的像牛脖子一样。寂寞孤独的日子里，“牛粪烟”却成为他们最熟悉、最无奈的辣味。

 

　　这就是可可西里的故事，可可西里的人，有感伤、更有信念；默默付出，更懂得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