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23日 星期四


守住西藏文化版图的“边缘”一角

2014-10-14 10:59:25   来源:中国民族宗教网   作者:马宁 马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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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南地区错那县门巴戏演员在上演《曲杰诺桑》
 
  提到西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人们自然想到博大精深的藏文化。不错,藏族文化渊远流长,而居住在西藏东南部的门巴族、珞巴族同样创造了灿烂的文化,构建了西藏的文化版图。由于人口稀少、地处偏僻、经济落后,加之受汉、藏文化的影响和现代化的冲击,门巴族和珞巴族的非遗文化传承面临着一定困难。然而,一些有识之士已经觉醒,开始采取措施来保护门巴族、珞巴族的文化。日前,笔者跟随人口较少民族非遗保护课题调研组深入西藏墨脱县等地的门巴族、珞巴族村寨进行了详细考察。
 
  经费不足,保护艰难
 
  西藏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大区,非遗数量众多。为此,西藏自治区早在2005年就启动了西藏非遗保护工程。西藏自治区文化厅副厅长任淑琼说:“近5年来,国家和各级政府先后投入4000多万元的经费,用于西藏国家级和自治区级非遗的保护和传承工作。”
 
  具体谈及门巴族、珞巴族非遗项目,任淑琼介绍,门巴族的山南门巴戏、珞巴族的珞巴族服饰和米林珞巴族始祖传说入选了国家级非遗名录。此外,门巴族有4项、珞巴族有5项非遗被列为西藏自治区级非遗名录。
 
  为保护米林珞巴族服饰和山南门巴戏,西藏投入资金建立了传习所,开设了传承人培训班等,还在米林县建立了珞巴族文化村和“米林珞巴族非物质文化遗产展厅”。
 
  但是,正如西藏自治区文化厅社会文化处副处长尼玛所谈到的:“西藏非遗数量很多,保护无法一一兼顾。对门巴族和珞巴族的非遗只是在全区保护工作中同步推进,而地方暂时不具备对门巴族、珞巴族非遗进行专项保护的经济实力,只能依靠国家。”
 
  刘迎会对此颇有感触。作为林芝地区文化局的工作人员,她拍摄门巴族石锅制作技艺的影像资料时,都是自己垫钱的。刘迎会说:“在林芝地区有6个县都进行了非遗保护工作,只有墨脱县没有开展,因为不通公路,进去一趟费用太高,而墨脱是门巴族的一个主要聚居地。”
 
  刘迎会一直想帮助墨脱的门巴族申报一个非遗项目,墨脱当地政府和群众也很支持,帮助她搜集素材,把材料从墨脱带出来,但这项工作做得比较艰难。
 
  在山南地区,经费困难的问题同样困扰着非遗保护的工作人员。山南地区非物质文化遗产办公室的科员加措介绍,他们共有3名专职人员,办公经费1年3万元,下几次乡就没钱办公了。非遗的专项保护经费也很不充足,国家财政给多少,就拨给下面文化单位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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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巴族木碗销路尚好,使木碗制作技艺实现生产性保护。
 
  民间精英的保护行动
 
  尽管受经费掣肘,使政府层面对门巴族和珞巴族的非遗扶持受到影响,但民间的非遗保护意识却日渐苏醒,尤其是一些民族精英投身于非遗保护,发挥了排头兵的作用。
 
  珞巴族演员亚依家住林芝地区米林县南伊珞巴民俗村,她12岁到北京舞蹈学院学习,毕业后回到西藏自治区歌舞团工作,创作了大量的珞巴族舞蹈。亚依的母亲是当地著名的一名“纽布”(珞巴族的巫师),她说:“我的创作灵感来自母亲。因此,我希望将本民族宗教文化融入创作之中,展示珞巴族灵魂深处的东西。”
 
  每年米林县举办文化节时,亚依都会参与,并编排表演独具特色的珞巴族歌舞。受她的影响,一些珞巴族女孩都开始跟她学习舞蹈,用这种方式展示本民族文化,吸引游客。
 
  现年78岁的翼文正,曾作为18军战士在墨脱县边防哨所工作16年。离休后,他每年都要进入墨脱调查,28次翻越喜马拉雅山,用手中的“鲁来佛勒斯”相机拍摄了大量珍贵的门巴族、珞巴族民众生产生活的照片,如著名的《人背人》系列照片。他说:“如果我不借助手中的笔写下墨脱县的所见所闻,把它们宣传出去,我死了,门巴族和珞巴族群众的后代也会埋怨我的。”
 
  而第一个对门巴族、珞巴族文化进行产业开发的,是汉族企业家李章平。李章平到西藏生活15年了,他在2007年投资建设的尼洋阁博物馆,是中国第一个门巴族和珞巴族的文化展示馆。
 
  “到西藏这些年,我对门巴族和珞巴族文化也有所了解,觉得这些原生态文化再不进行保护就会消失。现在博物馆所在的这块地以前是荒地,2007年底,我买了这块地要做旅游开发,福建省第五批援藏队在林芝找援建项目,我们合作就把博物馆建起来了。博物馆旁边还建有一座藏东南文化博览园,我共投资2000万元,里面有门巴族、珞巴族和工部藏族民居,进行开发式保护,目前还没收回成本,但是我有信心做好它。”李章平说。
 
  面临藏化倾向和现代化的冲击
 
  历史上,门巴族民众与藏族交错居住,而墨脱县的门巴族因为生活与世隔绝的缘故,本民族的语言和文化保存得比较好。然而,现在门巴族、珞巴族文化有很明显的藏化倾向。
 
  西藏民族学院的门巴族、珞巴族大学生介绍,山南地区和林芝地区在实施新农村建设的过程中,将深山中的门巴族和珞巴族民众分配到藏族村寨中居住。所以,现在门巴族、珞巴族的年轻一代对藏族文化反而比本民族文化熟悉。
 
  山南地区政协副秘书长单增次旺说:“现在门巴族萨玛酒歌只有70多岁以上的老人们才会唱,寥寥无几。门巴戏大家还是比较喜欢看的,但很多老艺人去世了,不然就是人老得跳不动了。”
 
  笔者在走访中发现,现在已经很难找到能够完整演唱珞巴族史诗《斯金金巴巴娜达萌》、《阿巴达尼》、《金岗岗日》的民间艺人了。随着“纽布”的不断去世,珞巴族的祭调音乐、祭祀舞等舞蹈,甚至一些民间神话传说的传承都面临着危机。
 
  相对而言,山南门巴戏和门巴族木碗制作技艺、石锅制作技艺等还保护得较好。山南门巴戏的国家级传承人格桑旦增,是错那县勒乡村长,他利用自己的威望,带领勒乡门巴戏班不断出外演出,同时向当地文化部门争取经费,保证了门巴戏班的运转,同时也维系了这个剧种的传承。门巴族木碗则因有较高美誉度,政府采购和商人采购较多,基本上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因而实现了生产性保护。
 
  随着嘎隆拉隧道的贯通,墨脱不再像以往那样与世隔绝,门巴族、珞巴族的文化将面临更多来自外界的冲击。对此,国家除了加大非遗保护的经费投入外,更应该为西藏培养非遗保护专门人才,并发挥对口援藏的优势,探索进一步有效保护当地非遗文化的道路。